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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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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仗一打就是一整年,衛瑉鷴接到西關大軍入登封城消息的時候,阿蘿都已經過了兩周歲的生日,能邁著小短腿滿地亂跑了。

那一日正好是彰憲太皇太後逝世兩整年的日子。

北堂暉跨在馬上,遙遙望了一眼山腳下的登封城,如今的都城就像他們嘴邊的一塊肥肉,隨時吞吃即可,先行軍已經入了城,把控住城中大小要塞,就等大將軍到來。

“北堂曦跑都沒跑。”北堂曜從後面策馬過來,他前些日子受了點輕傷,臉色十分蒼白。

北堂暉嗅了嗅空氣中燒焦的味道,好像在感受這點混著血腥氣的人間煙火,妖冶的眉目更加惑人:“快結束了。”

他的聲音太過喑啞,讓北堂曜多問了一句:“你這些日子到底是怎麽了?好像身子不好。”

仔細嗅著空氣中的血腥氣,北堂暉慢慢睜開眼睛,沙啞的聲音散在風裏:“老九,我再幫你最後一次。”

按照二人事先訂好的計劃,北堂暉帶一部分人入登封,北堂曜則帶著近幾十萬大軍慢慢趕過來,就駐紮在登封城外。

蹄鐵輕輕扣響在登封城內的青石磚板上,不像上次入城的時候受百姓夾道歡迎,如今的登封城好像一座死城,城內到處是燒掠痕跡,百姓都躲在家中戰戰兢兢,不敢出聲。

道旁都是西關守軍站崗的身影,北堂暉不急不緩,一步一步走到宮門前。

邢策和謝陽早已經在那裏等他,邢策推了一把押著的人:“跪下!”

姚崇一臉血汙,被繩索綁縛,毫不猶豫啐了他一口:“叛臣賊子!”

邢策大怒,揚起刀要砍他,北堂暉出聲:“住手。”

“王爺!”

“姚將軍有血性,寧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

他的聲音像從深淵回來的一般喑啞,在場幾人明裏暗裏投去眼神,北堂暉淡淡地看了一眼背後的幾千禁軍。

說到底他們有什麽錯,不過立場不同罷了。

“若有臣服我西關大軍的,原職降一級依舊任命我麾下,若是沒有的,領了銀錢回家去吧。”

邢策大聲說:“這些人殺了多少我多少同袍兄弟,就這樣放過他們?”

“那麽邢統領又殺了多少他們的同袍呢?”北堂暉不急不慢地問道。

“我......”邢策無話可說,洩憤地提了姚崇一腳:“還不謝王爺的恩!”

姚崇撇著頭不說話,北堂暉不在意這些,繞過一行人往宮裏去了。

如今的皇城是樹倒猢猻散,宮人四散奔逃,也有一些被殺死在宮闈裏,逃不走的那些也大多被拘起來了。

他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會元殿,甫一進門,正好瞧見北堂曦一身十二紋章冕服端坐在上面,北廷皇室尚玄色,那樣沈重的顏色壓在身上,說不出來的莊嚴肅穆。

“六皇弟來了。”北堂曦率先開口,他已是亡國之君,可神色裏不見半分狼狽,甚至臉色比一路行軍,風塵仆仆的北堂暉好多了。

他們兄弟生得不太像,北堂暉以貌美動登封,而北堂曦就是傳統男子的相貌,端方的,周正的,朗眉星目。

他北堂家的男兒生得都俊美無儔。

“大皇兄瞧著氣色不錯。”

北堂曦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心裏那點不甘願幾日前就彌散無蹤,如今只剩下解脫:“你我兄弟,有一日也到了這一步。”

“大皇兄當年折殺其餘兄弟的時候就該知道有這一天。”

“你想做皇帝嗎?”

北堂暉笑了,長劍扔在一旁,發出當啷一聲清脆的響聲:“不是每個人都像大皇兄一樣有宏圖大志的。”

北堂曦笑了:“你不想,可是父皇想,可是肅謙貴妃想,可是謝玥想,你西關城八十萬人,想你做皇帝。”

北堂曦自下生就是太子,雖不敢說是幾世難得的大賢人,自問也無罪過,景懷帝寵愛肅謙貴妃,幾句枕頭風下來竟起了廢太子的心思。

若不是他自己爭氣,如今墳頭的草都幾丈高了!

北堂暉望著會元殿內雕龍畫鳳的廊柱,笑了笑:“所以大皇兄就將他們的罪過怪在我身上?”

“我的王朝覆在你的手裏,你說我該不該怪你?”

早在半年多前北堂暉大軍攻破柳州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大勢已去,掙紮了大半年,還是迎來了提著劍來殺他的兄弟。

“大皇兄也該反思反思,為何這麽多人想你死。”北堂暉認真地建議道。

北堂曦哈哈笑了幾聲,眼中還是流露出星星點點的不甘:“這皇位咱們兄弟誰坐都無所謂,你,或者老九都無所謂。”

“因為咱們啊,再如何說也是北堂家的男兒。”

他這話說得有一些奇怪,北堂暉皺眉:“你什麽意思?”

“我在笑。”北堂曜嘆氣:“笑你和老九成了他人手裏的槍,現在這把槍已經刺破了我的胸口,正兄弟鬩墻呢。”

“大皇兄死到臨頭,掙紮徒勞。”

“我知道自己活不過今日的日落,但是老六,我不甘心啊。”他的身子微微往前探:“我問你,康禦劍去哪了?”

浣劍十八騎被景懷帝賜給北堂暉之前一直在宮闈行走,當時作為太子的北堂曦當然識得。他此時一問,令北堂暉微微頓住:“大皇兄知道?”

“怪只怪咱們幾個兄弟之間防備太重,讓人有可乘之機。”北堂曦坐了回去,心裏安定了一點。

既然北堂暉對那些人有所警醒就好。

“六皇弟要殺我?那就來吧。”

說罷,張開手靠在龍椅上,微微閉上眼睛,身上玄色的冕服大張,上面繡滿了騰飛的五爪金龍。

他北堂曦執政北廷十二年,早夠本了。

北堂暉彎腰撿起地上的劍,慢慢走上去......

夕陽漸漸沈到山坳裏,橘黃色的光灑在會元殿黑曜石打磨的地磚上,折射出粼粼的光。

鮮於樞站在門口,好奇地往裏面張望了一眼,北堂暉提著劍走出來,面無人色,劍上淅淅瀝瀝正滴著鮮血,背後的地磚一溜血跡延綿。

“你......”

北堂暉長出了一口濁氣,問道:“如何?”

鮮於樞點頭,匯報說:“全死了,妃嬪、皇後,幾個公主和皇子,沒有一個留下來的。”

北堂曦早做好了準備,什麽都不打算給北堂暉留下,他微微皺眉,有些頭疼:“接下來的事你處理吧,我出去走走。”

說罷提著劍轉身往後宮走了。

* *

折桂宮自從肅謙貴妃死了以後空落了許久,他也很久很久沒來過了,已是遍地荒草。

當年折桂宮走水,一夜之間亭臺樓閣全部燃燒殆盡,火滅後只剩下焦黑的框架,後來雖說惠成帝下旨重新粉飾了外墻,但是裏頭卻還是當年的模樣。

他踏進折桂宮的院子,掃視著這座宮殿。

肅謙貴妃謝氏曾椒房專寵許多年,中間雖然也出過蘭妃這樣的意外,但是蘭妃去得早,幽蘭宮倒後,宮中就是折桂宮貴妃和西宮太後勢均力敵。

北廷皇室的皇子下生就會住在皇子所直到長大一些遷宮,而他因為景懷帝的特別寵愛一直住在折桂宮,宮中一花一木,甚至每一塊青磚他都曾撫摸過。

想到往事,心口都微微有些空。

“噠噠......”

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北堂暉回頭,看見一身素衣的聶韶光。

“王爺。”

北堂暉比聶韶光高出許多,此時微微低頭,看著聶韶光一張明媚若旭日的臉,忽然笑了:“你來做什麽?”

聶韶光舉著一把紙傘,天已經擦黑,這裏太暗,她一身素衣一把紙扇,看起來有一些嚇人。

她此時出現在這個地方......北堂暉心裏直直往下沈。

“王爺還記得這裏嗎?”聶韶光指了指那片假山:“九歲的時候,我在底下,你和謝玥的上面,我讓你拉我一把,我也想去上頭瞧瞧那風光,你卻不肯,兀自同他共賞高處的景兒。”

北堂暉順著她的手看過去,好像也想起了那年的往事,臉上浮了一個淡淡的笑:“哦?是嗎,我忘記了。”

聶韶光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笑,說:“十五歲的時候,二皇子將馬姝貞指給了你,你讓我嫁給謝玥。”她搖搖頭:“你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謝玥怎麽可能會娶我?”

“可他最後不還是娶了你。”

聶韶光忽然爆發出一陣淒涼的笑:“謝請星都跟你說了吧,是我爬了謝玥的床,是我非要嫁給他,都是我!”

“你知道謝玥怎麽死的嗎?”聶韶光忽然睜大了眼睛:“太皇太後的壽誕遇刺,宮中嘩變,我知道他會去攔著你報仇,便提前在他的茶水裏下了藥,否則以你的本事,怎麽可能將他傷成那副模樣!”

“後來你走了,我去告訴了他真相,他被我氣死了。”

聶韶光說得是那樣輕松隨意,仿佛謝玥死在她手上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你既然嫁給了他,為何非要他的命?他對你不好嗎?”

“哈?他對我好?”聶韶光冷笑,死死瞪著北堂暉,眼裏滿是瘋狂:“他這一生只對誰好過啊?要我說出來嗎?”

北堂暉看著她的模樣,忽然說:“你從來就不喜歡我,對嗎?”

“不僅不喜歡,你還很恨我,對嗎?”

聶韶光擡起下巴:“你終於反應過來了啊,再不反應過來我都要以為定遠王是個傻子了!”

北堂暉點頭:“你布這樣大一個局,到底是為了誰?”

說起這些事,聶韶光撇過了頭:“猜不到嗎?這些日子你們不是一直在查嗎?查不到嗎?”

“有懷疑過,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正確的。”

聶韶光轉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給謝玥下的藥她同樣給北堂暉下了,只不過分量更少,時間更長,說來他如今應該已無無縛雞之力才對,怎麽還站得這樣直?

北堂暉已是強撐著自己身子,面上一點都不顯:“說。”

聶韶光看見他蒼白得太過分的臉,心中暗暗放了心,態度又硬氣起來:“想知道什麽?”

“我母妃是怎麽死的?”

聶韶光露出了一個不屑的笑:“你以為謝玥的心思藏得很好嗎?肅謙貴妃早就知道了,她的兒子怎麽能容許別人染指呢?”

“所以......”

“當時北堂曦已經登基,她基本就是等死的狀態,謝玥假意臣服北堂曦要進宮來救她,誰知道她一把火將折桂宮燒了。”

“事情沒有這樣簡單吧?你呢,你在裏面扮演了什麽角色?”

聶韶光眼裏又迸發出恨意:“否則你以為誰將這些事透露給貴妃娘娘的?”

北堂暉的神色完全冷了下來:“你爬了謝玥的床,結果他根本不打算娶你,你愛極生恨才去告訴母妃的?”

“不然呢?”聶韶光冷哼,作了一個吐的表情:“你們,真的太過惡心了!”

“然後呢?”

“然後?”聶韶光拔高了聲音:“然後她就死了啊!見過謝玥一面然後死了,第二天北堂曦立馬提拔了謝玥,將我賜婚給他,你說滿朝文武會怎麽想謝玥?殺姑獻功不過如此。”

......

謝玥這是真冤枉啊。

北堂暉冷哼了一聲:“別為你的目的戴上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說說吧,你真正想嫁給謝玥的理由,不止因為愛他吧?”

“你胡說什麽!”聶韶光忽然將傘扔在地上,上前踢了一腳北堂暉,惡狠狠說:“我愛他!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他!我不許你玷汙我對他的感情!”

“唔!”北堂暉一下癱倒在地,那毒已經將他身子完全敗了,連聶韶光一個弱女子的一踢都受不住。

聶韶光見一直高高在上的北堂暉倒在地上,舒服地出了一口氣:“不怕告訴你,我的任務,是讓你和北堂曦反目成仇,謝玥只是順帶的而已,也是我的一點私心。”

“我和北堂曦?”北堂暉捂著胸口,給自己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靠在青石板的臺階上:“對你們有什麽好處?”

他已經完全確定聶韶光就是那一股隱藏在北廷皇室中的神秘力量代表人物之一,這股力量多年來一直盯著北堂曜的一舉一動,隱藏在北廷中,甚至連惠成帝都找不出來。

而如今通過聶韶光的口他又知道這些人的另一目的:讓北堂曦和北堂暉反目成仇。

“你手裏有先帝給你八十萬兵權,還握著浣劍十八騎,是對皇位最有威脅的人。”聶韶光解釋道:“只要你活著一日,北堂曦就日夜都不得安生。”

歸根究底,還是要北堂曦坐不穩這個皇位。

既然是這樣......那她肯定效忠於某一位皇子。

可自從北堂曦登基大肆誅殺兄弟以後,他的兄弟不過剩下北堂昭、北堂暉和北堂曜四個。

“是二皇兄?”

聶韶光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麽不猜是崇雲王呢?”

北堂暉盯著聶韶光的臉說:“因為你們嫌棄老九的血脈。”

聶韶光不答,算是默認了這個理由,點頭道:“定遠王果然聰明,難怪太皇太後要我小心你。”

太皇太後?

“原來太皇太後也是你們的人。”北堂暉連怒都不知道怎麽怒了,頗有些認命地問道:“二皇兄出自西宮太後膝下,西宮太後是馬家人,太皇太後憑什麽站那一頭?”

北堂暉忽然想起自從北堂曦登基以後有意無意打壓太皇太後。

難道他早有懷疑?

“馬家是當朝第一大宗族,如今一分為二,一小部分效忠馬皇後,剩下的主要還是聽命於本家,而本家支持的,是德碩王爺。”

當年馬家勢力之大,放如今是無法想象的,北堂昭只是一個皇子,卻能給太子北堂曦安排太子妃——馬皇後,能給最受景懷帝寵愛的定遠王安排王妃——馬姝貞,還能把手伸到無權無勢的北堂曜那邊——馬未央。

後來西宮太後死了以後,本以為馬家人就要夾著尾巴做人了,原來只是將勢力轉到地下罷了。

可是北堂昭已經死了很多年了啊!

“德碩王爺死在你們手上,北廷人不知,我們可清清楚楚!”聶韶光大聲說道,舔了舔唇:“他不在了沒關系,王妃還在,兩個小世子還在,便足夠了。”

北堂暉算是徹底明白了,歸根究底他們兄弟三人都只不過是北堂昭計策中的一部分罷了——

“那麽現在呢?你要殺了我嗎?”北堂暉涼涼地問道:“憑你自己?”

“哈?哈哈哈哈!”

“可笑你死到臨頭還不知道。”聶韶光臉上忽然露出一個猙獰的表情:“我不怕告訴你,你那八十萬大軍裏面有快一半已經歸屬了我們!否則你以為為什麽那些人老逼你謀反?當然是我們的功勞!”

“原來是這樣。”

西關城八十萬守軍裏有近一半是從原來那些皇兄皇弟麾下逃軍,這些人多年來一直賊心不死,就想擁立出一個王,與朝廷對著幹。

這已經成了他們生命中唯一的追求,瘋魔到連這個追求到底有沒有意義都不管了。

執念入骨,藥無可醫。

“可還有一半呢。”北堂暉淡淡問道:“何況北堂曜還有十萬玉面軍,玉面軍只能以一敵幾不是問題,你們就這樣有信心自己能贏?”

“這些自然也在太皇太後的意料之中!”聶韶光高傲地說:“八十萬大軍裏有一半歸屬我們,另外的人也有許多是浣劍十八騎可以調動的,我說得沒錯吧?”

浣劍十八騎?

北堂暉忽然想起北堂曦早些時候對他說的話。

“怪不得,怪不得。”北堂暉感嘆道:“好計謀,好計謀。”

“至於崇雲王的人......”聶韶光頓了頓:“不怕告訴你,我們的人已經兵分兩路,繞過西關大軍直逼大都了。”

“你應該還在奇怪,北廷朝廷至少百萬大軍,為何從柳州入關才用了短短一年?”

“太皇太後之能,除了侵蝕你這裏的人,當然將手伸向了朝廷,這才讓你打進來得如此輕松啊。”

“樓煩大都被襲擊,玉面軍沒多久就會回去了,畢竟崇雲王妃和小公主還在大都呢,對吧。”聶韶光說著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躊躇滿志。

北堂暉徹底服了:“原來是這樣啊,你們根本沒打算和玉面軍打,知道他們不過順手過來分杯羹而已,要走當然是隨時的,更何況家都被你們偷了!”

不得不說這些人當真料北堂曜的心思極準,大都被襲,衛瑉鷴母女遭難,北堂曜肯定第一時間率軍回去,一來一回,三個月足夠他們肅清國內的政敵了。

圍魏救趙,好計策,真的好計策。

“那你還等什麽?殺了我好了!”北堂暉睜大眼睛看著聶韶光,眼裏一片流光,好看地令人無法直視。

定遠王北堂暉真的擁有一張蠱惑人心的臉,即使聶韶光自認美貌,都不得不承認他這臉真的太過占便宜。

“你竟然還敢大言不慚!”聶韶光從懷裏抽出短劍:“我要一刀一刀將你的皮肉剮下來,將你的頭顱邁在極北的高原,將你的手埋在最西的雪山,將你的腿扔進東面的海,將你的身子剁成肉泥餵狗,讓你死了之後都不得一具全屍。”

“看你下了九泉,他還認不認得你。”

北堂暉看見了聶韶光眼底瘋狂湧動的惡,直直看著她,嘴角噙著一抹笑。

這一抹笑令聶韶光更加生氣,也更加狂躁:“你笑什麽!你知不道只要我一刀下去,你就死了!”

“我知道啊。”北堂暉靠在背後的臺階上,懶散地望著她:“來啊,殺我啊。”

聶韶光眼底的兇光一閃,舉起匕首一步一步逼近他。

“喵嗚——”

“嗷嗚嗷嗚!”

“啊!”四周忽然撲過來幾只通體烏黑的貓兒,那貓兒一直隱在夜色中,以至於都撲上來抓花聶韶光臉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

“什麽東西!畜生!”聶韶光將其中一只狠狠踢開,大罵道:“都是畜生!”

可是周圍的黑貓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一只一只就像不要命一樣沖她撲過去,被踢倒、砍殺的有無數,可依舊有貓兒如潮水一樣湧過來。

“六王爺。”

北堂暉只覺得手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整個人被扶了起來,他轉頭一看,是一個渾身臟汙的女子,她身上甚至散發著怪異的臭味。

她露出一個生澀的微笑,低聲說:“白白們會纏住她,我救你走。”

北堂暉渾身都沒有力氣,可是這人拖著他的動作毫不猶豫,聶韶光也很快反應過來,尖叫著:“你是誰!把他給我放下!”

那人亂七八糟的頭發下,是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睛,她望了一眼被貓纏住還掙紮著想過來的聶韶光,將北堂暉用力推出折桂宮的門,那樣單薄的身子卻有這樣大的力氣,她看著北堂暉笑得很甜:

“你快走吧,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說罷頭也不回得轉身,進了折桂宮的門,順便還給掩上了。

北堂暉摔倒地上,手中握著她塞過來的一只陶瓷小貓,只來得及大喊:“馬姝貞!”

夜色好深了,十月的寒風吹過來,帶走的是貓兒淒厲的叫聲,還有折桂宮裏越來越小的動靜。

直到第一縷火光亮起來,接著那一點光漸漸蔓延、再蔓延,直到最後,高大巍峨的折桂宮又一次沈沒在火海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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